探秘沈那遗址——古羌人聚居的村落

  每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都会为我们开启一扇通往古人内心世界的大门,沈那遗址也不例外。1948年,这扇大门被悄然打开,让我们终于得以窥见古羌人精彩纷呈的内心世界。

  1948年的一天,西宁市城北区马坊乡小桥村村北的旷野上出现了几个陌生人的身影,他们时而在田塍间专注地寻觅,时而在断崖上小心地挖掘……时间过去了许久,他们中的一个人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个人的掌心中紧紧地攥着一枚刚刚出土的陶片,而这枚小小的陶片,就是开启沈那遗址的钥匙。

  裴文中和沈那的不解之缘

  找到这一“钥匙”的中年男子名叫裴文中。

  对于很多人来说,“裴文中”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如果我提起上世纪初一次重大的考古发现,你就会对这个人肃然起敬。裴文中就是北京猿人头盖骨的发现者。

  1927年,23岁的裴文中从北京大学地质系毕业后,应聘到北京地质调查所工作。随后,他就参与了北京周口店猿人遗址的发掘,1928年,裴文中发现了震惊中外的北京猿人头盖骨。

  北京猿人头盖骨的考古研究价值不言而喻,裴文中也因为这个重大的考古发现和卓越的学术成就,获得了中国古人类学家、古生物学家、旧石器考古学家、第四纪地质学家、中国古人类学重要创始人等称号。

  有关裴文中1948年的青海之行,相关文献记载得很简略。青海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员吴平透露,1947年,裴文中受某学术团体的邀请,在甘肃渭河、洮河流域及兰州附近做了3个月的调查试掘,获得了重大的考古发现。1948年,他又在甘肃河西走廊和青海湟水流域以及青海湖附近做了为期3个月的考古调查,沈那遗址就是在这一时期被发现的。

  吴平还说,其实裴文中当年真正感兴趣的是在我省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发现的古生物化石,而沈那遗址只是他考察过程中的“意外收获”。

  沈那遗址是古羌人聚居的村落

  没有想到的是,这次意外的发现却给青海的考古研究带来了突破性进展。

  受当年条件的限制,裴文中在对沈那遗址做了简单的考察后就离开了青海,但他临行前还是对沈那遗址做了这样的判断——这是一处隶属齐家文化的古羌人聚居村落。这个定论被后世的很多学者接受和认同。

  齐家文化距今四千多年,是甘青地区广泛分布的一种青铜时代文化。早在殷商时期,青海就被称为“羌戎之地”,到了东汉设置西羌校尉之后,在长达两千年的历史中,羌人作为河湟地区的主人始终生活在青海大地上。

  近现代考古发掘资料表明,齐家文化东起泾、渭河上游,西至青海湖畔,南达白龙江流域,北入内蒙古阿拉善左旗,其分布地域和时代,与古代文献记载羌人在现今西宁地区所居住的地域和时代十分吻合,于是,专家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以齐家文化为代表的青铜时代诸文化应是羌文化。

  查阅了有关资料后我们确信,沈那遗址是我省最早对齐家文化发掘、研究、整理的遗址之一。

  考古发现还原了青海生态旧貌

  沈那遗址坐落在湟水河和北川河交汇处的台地上,总面积大约10万平方米。站在这个台地上向南望去,你不禁会被古人选择聚居地时表现出的智慧所折服。这面台地依山面水,阳光充沛,视野开阔,草木葳蕤,即便在今天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繁衍生息之所。

  吴平说,根据崖壁上的冲刷痕迹和相关的考古发现来看,当年湟水河和北川河的流量应该比今天大许多,河面也要开阔许多,这为古羌人的生产和生活提供了充沛的水源。

  因为种种原因,裴文中离开青海的44年间,沈那遗址一直没有被发掘,直到1992年,有关部门才组织了对沈那遗址的大规模发掘工作。吴平从1993年开始主持沈那遗址的发掘工作。

  吴平说,按照考古界发现地命名的习惯,当年裴文中先生将沈那遗址命名为齐家文化小桥遗址,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接手发掘工作的时候,这个遗址已经被命名为了沈那遗址,这个问题曾让吴平困惑不已。

  从相关史籍中记者获得了这样的信息。据已故的青海文史专家李文实先生考证,“沈那”是羌语的音译,意为依山面水、黑刺林茂盛之地,由此不难看出,当年沈那人生活在一个怎样的自然环境之中。

  李先生的猜想得到了考古界的证实。

  沈那遗址考古发现的内容十分丰富,房屋、石器、陶器、墓葬、青铜以及动物的骨骼,在吴平看来,这些发现,不仅为沈那遗址断代提供了大量的证据,更为我们复原出了当年青海高原的生态场景。

  吴平说,沈那遗址中发现了大量的砍砸石器,而且在沈那遗址中的房屋遗址上,考古人员还发现了不少桩础的痕迹,由此不难推断,沈那人在建造这些房屋时,一定使用了大量粗重的木料,以当时的生产力来说,这些木料不可能是从远处运来的。吴平因此断定,距今四五千年的河湟谷地一定是植被丰饶、森林密布。

  一项具有突破性质的考古发现给吴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考古人员在清理沈那遗址发现的诸多文物时,发现了几枚被粘补过的陶器残片,这些陶器的黏合剂呈现出了烧焦般的黑色。联想起遗址中发现的大量的牛羊骨骼,吴平认为,这种黏合剂是古人利用动物的皮张制作的。

  “你想,能够饲养那么多牲畜的地方,一定拥有大量的水草。”吴平这样说。

  吴平由此判断,沈那人的消失有可能是因为人口的剧增和无限制的开垦使农林牧业比例失调,造成湟水地区的生态失衡。沧海桑田,几经变迁,久而久之,这里才变成废墟,并埋葬在了0.5米到1米的地表之下。

  沈那遗址的未解之谜

  1993年夏,吴平在发掘一个灰坑时,突然在一些动物骨骼中,看到了几枚指甲盖大小的橘红色的器物残片,他定睛一看,这些残片竟然是漆器,这个发现让吴平十分兴奋。

  “在我省的同类型的文化遗址中,我们并没有发现漆器,漆器的发现对于沈那遗址来说,就像是一个蕴藏着无限玄机的密码,等待着我们做进一步的探索和研究。”吴平说。

  因为条件有限,吴平就将这些漆器残片夹在了两片密封的玻璃中,他说这些漆器的残片出土不久,颜色就已经变暗了。

  不出吴平所料,许多年过去了,有关这些漆器的来源和用途,专家们一直未能破解,这些漆器残片也就成为了沈那遗址的一个未解之谜。

  沈那人的社会形态

  吴平说:“在以往的考古发掘中我们发现,齐家文化遗址一般是居住地和墓葬地完全分开的居住形式,但在沈那遗址中,居住地和墓葬地却交错杂处在一起。”这样的现象在当年曾让许多考古工作者迷惑不解。

  古羌人十分注重居住地的卫生,他们通常会把一些生活垃圾填埋在一个固定的地方,这个垃圾填埋地考古界称为灰坑。

  当年吴平在发掘一个灰坑时,发现了一具人体骸骨,骸骨面部朝下,并且没有任何殉葬品,而且这个灰坑离居住地很近,吴平认为这个人应是非正常死亡。

  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考古工作者也在不少房屋遗址附近发现了不少人体骸骨。

  墓葬地离聚居地这么近,难道古人真的没有忌讳吗?这样的墓葬形式又说明了什么?吴平苦苦地思索着。

  直到沈那遗址中那个巨大的青铜长矛被发现后,他才为这个奇特的现象找到了答案。他猜想,这些被埋在居住地和灰坑里的人,估计是沈那人在战争中捕获的战俘,这些沦为奴隶的战俘,最终在祭祀活动中被杀戮。

  根据这个沈那遗址独特的墓葬形式和遗址中一些重大的发现,吴平作出了这样的推断,四五千年前,古羌人之间不仅战争频繁,而且已经产生了私有制经济,奴隶在那个时代十分普遍。

  时光荏苒,不觉间千年时光已从我们身边匆匆而逝,悉心打量沈那遗址出土的那些似乎还带有古羌人体温的文物,我总有这样的错觉,古羌人生活的时代,仿佛就是昨天。


青海新闻网 (作者:李 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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