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与金沙:认识长江古文明的重要标本

核心提示

现有发现已充分说明,以三星堆遗址为代表的古蜀文明,是在中原同期强大的夏商文明强烈催化影响之下迅速发展起来、相对独立的一方文明。这个文明的发达程度,放眼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广袤区域,都没有与其匹敌者。

自上世纪70年代中期起,因一系列重要考古发现,考古和历史学家们提出了两个重要的学术观点:一是中国古文明形成时间要大大提前;二是长江流域也有和黄河流域一样辉煌的古文明。这两个观点现在几乎已成为中国学术界的共识。

了解古蜀文明应从三星堆青铜器入手

三星堆古城始建于夏代,在商代得到扩建。扩建后的城墙范围约4平方公里,算上与城有关联的城外遗存,面积约25平方公里。如此大规模的遗址理当有相匹配的物质文化遗存。

上世纪80年代以来,考古工作者对三星堆断断续续发掘了8000多平方米,出土陶器、石器、玉器、青铜器等遗物。其中,青铜器最能代表这一文明的发达程度,因为从铜矿的发现开采到器物的雕刻冶铸打磨,都体现了那一时期人类的最高科技成就和艺术创造水平。因此,要了解以三星堆为代表的古蜀文明,应主要从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入手。

三星堆遗址的青铜器基本出自属于商中期的一号祭祀坑和商晚期的二号祭祀坑中。两坑所出器物的种类、器形和掩埋顺序皆同,应是同一文明主体在不同时代的祭祀遗物。目前,两坑出土青铜器几百件,已修复公布的约200件。以文化属性类别来划分,可分为中原式礼器和本地祭祀供奉器两大类。从器形上看,前者有容器尊、罍,后者则有大量祖先形象的青铜雕头像及面具、反映蜀人宇宙观的神树、形态各异的神鸟怪兽等。

最富地方特征的几类器物凸显出当地文化的与众不同。青铜像的人形、鸟形、人面鸟身形,都为中原所不见。学者结合文献记载和实物发现认为,蜀人是鸟图腾,三星堆青铜器的造型与祖先崇拜有关,是蜀人心目中的祖先形象。其中,重达795公斤的青铜神树,每根树枝端都立有一只神鸟,加上树干顶端可能有的一只,共计十只,代表神话传说中的十日。神树与《山海经》、《淮南子》等书中提到的“若木”、“建木”有关,由此可窥见三星堆人对天的认识,进而了解他们的宇宙观。

三星堆青铜器承载的文化与中原文化有密切联系,但更多的是以本土文化为基础,吸收强大的中原文化并和本地文化融合后产生的新文化。

现有发现已充分说明,以三星堆遗址为代表的古蜀文明,是在中原同期强大的夏商文明强烈催化影响之下迅速发展起来、相对独立的一方文明。这个文明的发达程度,放眼长江流域及其以南的广袤区域,都没有与其匹敌者。该文明存续了约1500年之久,于公元前316年为秦所灭。

金沙遗址古蜀文明走向衰落的重要节点

关注三星堆发现的人都会思考这样一个问题:三星堆文明到哪里去了?这个问题专家曾有论断,但因无大遗址和成批实物出现,提不出完整的证据链。

正当许多人都以为这个问题也许永远找不到遗迹遗物铁证时,在成都市城西发现的特大型遗址——金沙遗址给人们带来了希望。遗址中珍贵物品的埋葬顺序、墓葬朝向、器物种类、器形及组合、纹饰及所反映的文化都与三星堆一致。有学者据此认为,这是从三星堆发展而来的文明。但也有观点认为,金沙和三星堆是早期古蜀文明的两个发展高峰。

从出土物看,从三星堆到金沙,青铜器明显减少,器物明显小型化。三星堆青铜器有2.6米高的大立人,金沙遗址中的铜人最高不足0.4米;三星堆的眼形器数量多,器厚重,铸工考究,金沙遗址中只看到薄片状眼形器。此外,同样是饰鱼凫渔鱼图案,三星堆的金杖重达500克,图案工整精美,金沙的金带却只有几十克,金带图案简约潦草。

器物从大型化到小型化,从精美到粗简,不可能在短期内完成,必然有一个不短的过程。三星堆所达到的古蜀文明高峰,金沙不能与之比肩。也就是说,金沙遗址不是古蜀文明三星堆之后的另一高峰,而是古蜀文明从高峰走向衰落过程中的一个重要节点。但这丝毫没有降低金沙遗址在学术和观赏上的重要价值。

这些年,通过对三星堆遗址发掘资料的整理,我们渐渐弄清了三星堆古蜀文明的源头:以三星堆遗址一期的新石器晚期文化为基础,吸收包括中原夏商先进文明等文化因素发展而来。从新石器晚期算起,历经夏的发展(三星堆遗址二期为代表)、商的辉煌(三星堆遗址三期为代表)、西周的开始滑落(金沙遗址为代表),到春秋战国时的衰落灭亡,存续了2500年。这个文明的核心区始终都在成都平原不足7000平方公里的小盆地中,相距不到30公里的范围内,是自成体系的古文明标本,它不仅在长江流域,就是放大到黄河流域去看,大概也是唯一的。


中国社会科学报 高大伦(作者单位: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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