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江新岩古人类洞穴遗址

桃花江新岩古人类洞穴遗址

桃花江流域有无古人类活动的疑问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90年代。1993年初,桃花江畔灵川县定江镇聚田村48岁的农民阳国威,在屋后一个叫新岩的洞穴中平洞修猪栏时,无意中挖出一批古人使用的石斧、磨制石器、穿孔石环、青铜斧青铜钺石范(模具)、青铜渣、兽骨、铁剑残片、网络状印文陶、碳末层、螺蚌化石堆积层等文物,一时轰动了桂林和广西考古界。经自治区、市、县考古专家研究,确认这是一处古人类洞穴遗址。它不仅改写了桃花江流域史前文明的历史,而且改写了岭南青铜文化的历史。

11月2日,本报“发现·桃花江”大型新闻采访活动邀请到桂林甑皮岩遗址博物馆副馆长韦军和灵川县文物管理所助理馆员欧阳锋两位文博专业人士,实地考察了一处新岩古人类洞穴遗址(以下简称“新岩遗址”),触摸到桃花江流域史前“文明”的冰山一角。

“新岩遗址”紧靠桃花江

聚田村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小村庄,它基本坐西朝东,背依大岩山,前傍桃花江西岸,前面田野平坦,山环水绕,俨若世外桃源。

听说我们一行是来考察新岩遗址的,已68岁的阳国威老人对我们非常热情。一阵寒暄之后,他和欧阳锋一起,带我们来到屋后约50米的新岩遗址参观。欧阳锋曾经参与过新岩遗址被发现时的考察。

该洞穴洞口基本朝东,离山脚约50米,洞口扁平,长40多米,最高处有6米左右,洞口被几组较大的钟乳石分隔成3个部分,有多个洞口可进出。

站在洞口放眼眺望,沿山脚是一片小水塘,村中鸡犬相闻,四周阡陌交通,桃花江故道如同一条绿色飘带,从村庄不远处的南面流过,更远的四周则环绕着一片峰林和峰丛。当远古的海水退却之后,这一带河流纵横,湖塘星罗棋布,四周山上野兽成群。桂林先民在这里捕鱼,捡拾螺蚌,围捕野兽,采集野菜野果,好一处人类理想的“伊甸园”!

在洞口,还保存有用大条石修筑的石门及数米长的墙体下部。据老阳说,原洞口有一石碑记载:当地村民为防战乱,曾集资用条石修石墙堵住各洞口,仅留一个进出的洞门,墙体上还留有 望孔和射击孔。石碑上面落款是“南明弘光元年(1644年)”。清咸丰年间(1851-1861)及侵华日寇攻占桂林期间(1944年11月-1945年8月),村民又两次重修洞门。1958年附近修金陵水库时,石墙上的石头大部分被村民拆了拉去修了水库。原在洞口的石碑,也被抬去修了公路。

在老阳的引导下,我们首先来到洞口南边,找到了多处堆积物与岩浆融合在一起的钙化层,上面露出动物骨骼化石残片及较多螺蚌化石。

韦军告诉记者:“这叫文化层。它由古人类在洞口丢弃的生活垃圾与溶洞中的水钙化形成。研究文化层中的文物和化石的年代,是鉴定古人类遗址年代的主要办法。”

内洞有两个相连的大厅,地面比较平坦干爽,有一层较厚的胶泥层,总面积约600平方米。据老阳说,该洞出土的一颗人牙化石,就是从洞内最里面钙化层中无意中发现的。在靠近洞口一处呈斜坡的石壁上,有多个人工开凿出来的凹槽,两位文物工作者认为,这是前人为搭建临时住所安放横梁开凿出来的。

“文物主要是从这个地方挖出来的。”来到中间洞口旁边,老阳指着几个乱石中间一个长宽均4米左右、深1米多的坑,告诉我们说。

这里压着几块从岩洞上方塌下来的大石块。我们到坑中观察,也发现少量螺蚌化石残骸。

北边的内洞面积约100平方米,非常干爽透光,最适合人类居住。原来堵住洞口的石墙已被打开一个缺口。

身处这幽深的古人类洞穴,揣摩着一块块螺蚌化石残骸,我们仿佛在研读一本饱含上古沧桑的史书,仿佛看到了光着身子的桂林先民,围坐在火堆旁茹毛饮血的情景。

在出洞时,我们在洞口的石壁上,发现了一幅古人留下的繁体字石刻:“□□□□□□,诗君子问神仙。□大岩”。因石刻被风化得比较严重,部分字迹已无法辨认。

据老阳介绍,上世纪70年代,生产队曾在此洞平地砌牛栏关牛,并多次到洞内取土当肥料,还在洞口炸过石头,所以,洞口及洞内的土层,已被破坏得比较严重。

发现“新岩遗址”是个奇迹

出得洞来,老阳绘声绘色地向我们讲述起他偶然发现新岩遗址传奇般的经历。

1993年1月的一天,吃罢早饭的阳国威,再次来到屋后大岩山新岩洞口取土,打算填平洞内一块地建一个猪栏,一家五口已陆续挖了半个月,从洞口上方塌落下来的泥土已取得差不多了。

突然“哐当”一声响,阳国威的锄头挖出一块有点特殊的“石块”。这石块约呈长方体,周边好像被人打磨过一样,有点圆滑,各面呈平面状。

阳国威虽然只有小学文化,但他非常喜欢买书看书,家里有不少各类藏书,加上他曾经当过村支部书记,在农村还算得上一个较有知识的人。这块有点特殊的“石块”,立即引起阳国威的注意。

他蹲下身子,捡起这“石块”看时,眼睛不由一亮。这“石块”两面的中间竟然都有类似板斧形状的凹口。

他放下活儿,仔细打量这“石块”,揣摩了好一会,认为这是一种模具。他好奇地继续往下挖掘,结果又陆续挖出4块模具一样的石块,并挖出磨制石斧、石削器、穿孔石器、兽骨(兽牙、羊角和其他动物骨骼)化石、铁剑残片、网络状印文陶、碳末层、螺蚌化石堆积层等。

“这难道是一处古人类洞穴遗址?”阳国威非常兴奋,立即将现场保护好,并及时将有关情况汇报到当地政府及文物部门。

经阳国威多方联系,当时的桂林市文化局、市博物馆有关领导,与市文物工作队原队长赵平、灵川县文物管理所工作人员,先后到现场进行了实地考察,并对出土文物进行了研究,一致认为:这是一处古人类洞穴遗址,至少跨越了新石器、青铜器、铁器时代,一直到近代也不时有人居住。其中的部分陶片出自宋代,已白得比较纯的兽齿,属于野牛及鹿的化石,距今大约有一万年以上。自治区博物馆原馆长蒋廷瑜、自治区文物工作队彭书琳等专家闻讯,也多次到聚田新岩进行考察,也得出几乎同样的结论。

随后,阳国威主动将挖出的文物,如数上交给县文物管理所保存。

桃花江畔首次发现古人类洞穴遗址,一时轰动了桂林和广西考古界。据悉,灵川境内出土石斧,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1995年5月8日,“新岩遗址”被灵川县人民政府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划出了保护范围。阳国威因发现此遗址有功,被灵川县聘为县级文物保护员。

磨制石斧、铸青铜模具、万年兽骨、宋代陶片、南明石刻、清代石门……这些不同时代的东西,怎么会汇聚在一个山洞里呢?

据两位文物工作者根据出土文物推测,该处遗址距今有约6000年历史,至少经历了新石器时代,再到商周时期的青铜文明、铁器时代及以后各朝代的变迁。

小孩洞中玩泥巴又有新发现

“洞中后来又出土了一颗人牙化石。”老阳告诉记者说。

据介绍,2002年4月底的一天中午,他6岁多的孙子与小伙伴在洞中捉迷藏玩泥巴时,无意中在洞穴最里边的钙化层中,发现一小块几近雪白的东西,便好奇地拿给他看。这东西很像一颗人的牙齿化石,老阳便将情况汇报到灵川县文物管理所。

第二天上午,灵川县文物管理所莫志东所长(现任广西民族博物馆副馆长)来到现场考察,初步鉴定这是一颗已钙化得非常好的人牙化石,说明年代已非常久远。

得到新岩发现古人类牙齿化石的消息,市文物工作队原队长赵平、地质矿产部岩溶地质研究所朱德浩教授、广西师范大学生物系薛跃规教授等专家,也到洞穴进行了现场考察。赵平考察后认为:出土人牙化石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古人类的洞穴墓葬。

赵平对这颗人牙化石的钙化程度进行分析后,推测其年代也许可追溯到距今2万-3万年的旧石器时代。如果这种推测是正确的话,该洞穴遗址的古人与已被确认的桂林甑皮岩人、宝积岩人的年代基本相当,但也有可能稍晚一些。

他说,如果要确认其年代,除可对该牙齿进行C14等检测外,还可在洞内开挖一条探沟,具体分析其文化层来确定。由于此洞穴是县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未经上级单位批准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得挖掘,因此,有关专家的考察也只能到此为止。

当时,赵平曾对随同现场采访的本报记者说:该古人类洞穴遗址具有十分重要的考古价值。它对研究桂林、广西,乃至岭南,从旧石器时代到新石器时代再到青铜器时代直至铁器时代的古人类生活,提供了丰富而翔实的物证。

随后,这颗新出土的古人类牙齿化石,被送到灵川县文物管理所进行收藏保管。

小孩洞中玩泥巴,无意中又玩出一个重大发现,这给新岩遗址增加了更加神秘的色彩。

“新岩遗址”具有重要的科考价值

专家普遍认为:新岩遗址至少贯穿了新石器晚期及以后的各个时代,填补了桂林历史新石器时代晚期的空白。

11月2日下午,记者一行来到灵川县桂北民俗博物馆,见到了阳国威当初发现的部分文物,包括磨制的石斧、穿孔的石环、铸青铜斧青铜钺石范、青铜渣等。

记者在桂北民俗博物馆采访了解到,莫志东曾是一个对青铜器颇有研究的文物工作者,他专门对新岩遗址出土的5块模具一样的石块及青铜渣,进行了系统的考察研究,确认模具一样的石块是用砂岩磨制而成,为铸青铜钺、青铜斧用的石范(模具),其中有完整的双面铸钺石范、单面弧形铸钺石范、单面弧形铸斧石范各一块,另有两块双面铸钺石范碎块。

莫志东经研究发现,新岩遗址出土的铸青铜器石范,与以前在广西武鸣、那坡及粤港等地出土的铸青铜石范,有部分共同特点:均以砂岩制成,采用双面合范技术铸造小型青铜器具,部分器物表面装饰有简单的线条纹饰;石范铸造的器具銎口为少见的扁圆首銎。他们不同的特点是:粤港地区铸青铜石范是一范一器,武鸣则是同时铸造3件铜镞,而灵川出土的3件上下两面交替颠倒灌注的铸钺石范,反映了其铸造工艺已能数个、数十个上下同时浇铸,浇铸工艺最为先进,改写了岭南的青铜文化历史。

莫志东认为:新岩遗址的青铜器时代,其上限可定在西周晚期;当时的桂东北地区已广泛使用青铜器,并能批量生产,是中国考古专家罗香林所著《古代越族文化考》中“古代越人以擅长用钺为重要特征”、“越人好相攻击”的最好佐证;它对桂东北青铜文化的研究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

一个老人与一条江的不解之缘

阳国威出生在桃花江边,从小喝桃花江水长大,在桃花江中游泳、捉鱼,是他的拿手好戏。

据老阳介绍,他们阳姓家族在明代从现在的江西省迁到聚田村已经有15代,300多年历史,著名画家阳太阳与他同宗,阳太阳后来搬迁到新华村去了。聚田村现有40多户300多人。

为了察看一下聚田村周边桃花江的走向,老阳带我们往南过一道桃花江故道上的堰坝,来到南岸的厄脚村。

环顾四周,多条小河道在这里汇集,成群的鸭子在河面嬉戏,河边长满芦苇蒿草,随处可见垂钓及撑着竹排在河里下网的人们,许多河段的水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葫芦。环境很像一片湿地。

厄脚村跟聚田村一样,房子的下部分1米高左右基本用石头砌成。老阳说,村子靠近桃花江,地势低洼,一到洪汛季节房屋下部容易被水淹,石头墙不怕水泡。

我们来到厄脚村的南面,一条宽约80米的河道展现在我们眼前。老阳说:“这就是桃花江改道后的新河道。”

站在桃花江新河道的大桥上,老阳告诉我们,上世纪70年代,时任大队支书的他,曾带领乡亲们参与桂林“桃花江排涝工程”建设,在厄脚村南面开挖出2公里长的新河道,并修筑防洪堤、防洪闸、泄洪闸等,以达到裁弯取直、疏浚河道,解决桃花江水患的目的。工程完工后,村子里原来每年都遭受的洪涝灾害得到有效控制,乡亲们再也不用为桃花江水泛滥而担惊受怕了。

这位老人与桃花江的不解之缘令新闻采访团成员不住地感叹—— 年轻时的他作为一位受人尊敬的村支书带领村民兴修水利,造福于民;20多年前的他一次不经意间偶然的发现却揭开了这条江一段尘封的人类历史;如今的他仍在上下求索,有意无意地思考着一个又一个桃花江历史文化的未解之谜……

专家们告诉我们,桃花江畔的史前人类遗址肯定不是孤立的,要么是其他地方还没有被发现,要么是已被破坏找不到文化层及文物了!可以肯定的是,未来一定还会有更多类似“新岩遗址”这样的新发现,不断丰富世人对桃花江的理解和认识。


桂林生活网 文烨 景碧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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