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时报:“开悟”石头的人
我们在博物馆看到的古生物化石,并非在出土之初就那样有模有样,一开始它们看上去与普通石头没有多少差别。它们在经过化石修复员的精心修复后,才显露出所蕴藏的珍宝。
英国资深古生物化石修复师A.E.里克森在他的《动物化石的修理与保存》一书中写道:化石修理员,要懂得各行各业的学识,他应该是半个化学家、半个解剖学家、半个艺术家……
置身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化石修理室,就可以感受到这个行业的“矛盾组合”,桌上、地上看似随意堆放的大大小小的粗糙石块,使这里乍一看像个小型工地,而工作台上的精密显微镜、细致的牙科工具,以及工作人员专注的神情,又暗示着这是一个细活。
“这是一个需要细心、耐心与创造力的行业。”已经从业30多年,目前是这里最资深、最有口碑的修复师之一的李玉同说。
石头与“缝衣针”
向龙是记者认识的第一个从事化石修复的人,那是在戈壁滩上一个化石挖掘地。记者到达那里时,他和同事们已经在戈壁滩上驻扎了一个多月。
被戈壁的太阳晒得黝黑,被一群来这里做志愿者的大学生围着,被他们“龙哥”地叫着,从容不迫又深藏不露的向龙,看上去很酷,颇有点“老大”的味道,让人很难相信他居然做的是一份“细活”。
再后来,在向龙的修复室中,与他接触过多次,在他脸上的“太阳色”褪去以后,神情里多了一份在野外不易察觉到的羞涩。
2001年,向龙离开四川老家,到北京从事化石修复的工作至今已经8年时间。用李玉同心中的行业时间表来说,“8年正好是从业者的技术走向成熟的阶段”。
“一开始,是老师傅教着做.”向龙说,“但是这个技术很难手把手地教,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因为每一块石头都是新的挑战。”
因为每一块石头大小、材质都各不相同,每一块石头里蕴藏的化石更是千差万别,化石修复的工作不像其他很多技术一样,有可以遵循的统一操作程序。“有的石头拿来以后,可以基本判断所藏化石的位置,但有的却完全无法判断,有的石头质地坚硬,有的却风化严重,需要一边加固一边修复。”
和所有初学者一样,向龙就这样一边学习、一边摸索,小心翼翼地开始了他的第一块化石修复。
“小心翼翼”是这个技术的关键词,“每下一针,都要特别小心。”向龙所说的“针”是牙科医生用的钻针,比缝衣针略粗,是目前这个行业的主要工具。和在野外给记者留下的印象大不相同,向龙自称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常常在显微镜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一件化石修下来,少则一个月,多则可以修上一年”。
目前,向龙修复的最大的化石高达1.5米,“这么大的石头,工作台放不下,只能蹲在地上,一针一针地修”。因为小心翼翼,向龙从业8年从没出过较大的失误。“其实这个行业,做好了不容易,出大错的可能性也不大,在石头上用针,只要小心,就不太可能出错”。
也正因为如此,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向龙宁可选择休整两天也不去碰石头。他说,这行切忌心浮气躁,如果带着情绪干活,就很有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
当记者问起这个技术的优劣标准时,向龙说了两条:第一,不能掉碎骨头,就是不能在修复中丢失有价值的东西;第二,不带针痕,就是不能在骨头上留下工具的痕迹。
这两条是向龙8年从业得出的认识,而从业30多年的李玉同,又加上了一条,“要修得美”。这一条,将化石修复工作引到了一种境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