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候鸟地狱到小鸟天堂距离有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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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的沦陷

  日渐林立的工厂像一张巨网包裹住巴金笔下的那株“看不到主干”的巨榕

  几年间,榕岛里面的红棉树全死光了

  食鸟市场崛起,在利益的引诱下,生活水平低下的村民开始疯狂捕杀各种鸟类

  一树一天堂。

  江门新会市会城南部的天马河中,“飘浮”着一座绿色的小岛。岛上的一棵巨榕,独木成林,榕高15米,树冠投影面积达1.15公顷,枝柯交织,浓荫蔽日,成千上万的各种飞鸟栖息其间。当晨曦初露或夕阳西下之时,万鸟翱翔,蔚为壮观。

  这一自然景象出现在人口稠密区,生生不息,延续几百年。直到1933年,一个年轻作家来这里游览,开始是失望,后来是惊喜,当许许多多白鹭、灰鹭、画眉在这片榕树林上空欢腾时,他写下了一篇脍炙人口的散文《鸟的天堂》。

  再后来,当年的年轻作家巴金成了举国闻名的文学大师,他的这篇散文也被选进了小学课本。“鸟的天堂”,由此成名。

  “鹭鸟数量从几万‘啪’地落到了四五千。”当过天马村党支部书记的陈保暖这样形容“天堂”的堕落。

  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南粤大地农民“洗脚上岸”,开启改革开放后经济“狂飙突进”,新会自然不例外。

  陈保暖回忆说,那段时间工业区、新城区的发展逐渐逼近“小鸟天堂”,短短数年,自然环境变化之大让人惊愕。

  “一股股黑水直接排到了榕岛附近。”日渐林立的工厂像一张巨网包裹住巴金笔下的那株“看不到主干”的巨榕。有一天,生长于斯的陈保暖,绕着树转了一圈,惊讶地发现,“几年间,榕岛里面的红棉树全死光了”。

  田野面积锐减,河流被填成平地,小鸟们失去了觅食的场所,“直到现在,它们还是要飞到珠海斗门才能找到食物。”天马村党支部副书记陈社坚说,去年村里还有近7000亩土地被征用,用来发展工业。

  “小鸟天堂”告急,村民有着别样的心痛。

  天马村世代流传这个传说:小岛原是河沙冲积成的一个小泥墩,明代景泰年间,连年灾荒,为求解灾,村民用船载泥沉落河中,叠土成堆,拦截河水,后来逐渐冲积成洲。当时有农民在土堆上插了一根榕树枝系船,第二年,榕树枝长根、发芽,逐渐生长成林。

  “在村民心里,榕岛是维系天马村村民安居的好风水,鹭鸟自然是神奇的吉祥鸟。“文革”时,捕鸟的村民要被五花大绑,游街后从大板桥上推下天马河。”陈社坚说。

  然而,朴素的“风水观”也难抵住发展的洪流。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食鸟市场崛起,在利益的引诱下,生活水平低下的村民开始疯狂捕杀各种鸟类。捕杀之风兴起,加快了“小鸟天堂”沉沦的速度。

  陈保暖做了一个“将心比心”的类比:小鸟如人,居所萧条了,自然要“少生孩子”,甚至搬离。

  “小时候,每当七八月份暴雨过后,白鹭、灰鹭振动着翅膀,甩干雨水,几万只一起飞起,你都想不到有多壮观。”陈保暖说,但这种景象只遗留在脑海。

  “老祖宗留给我们的遗产被毁成这样,我们不能接受,这还算是‘鸟的天堂’吗?”陈保暖说。

  陈保暖说这句话的早上,远在雷州半岛的陈笑江(化名)依然坚持到各家酒店,拾回几百只被杀候鸟遗留的爪子,“候鸟没了,但总要留下一点东西。”回想屋顶都是鸟屎的年代,陈笑江感到雷州半岛就像一艘候鸟驾乘的“巨轮”,如今就要湮没海底。

  10月29日,经《南方日报》连续披露后,湛江森林公安分局局长冼华雄,亲自突击检查纪家镇,连他都感觉到了困难,“猫鼠游戏执法难,政府内部竟有内鬼’”。

  “深喉”许愿星(化名)用颤抖的声音对记者说,“你能感觉到改变有多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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