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曙猿化石的发现

    联合考察队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发掘出大量的脊椎动物化石;其中1995年5月的一天,“第一地点”出土了一具几乎完整的、带有几乎所有牙齿的曙猿下颌骨。

    它比中华曙猿略大,可比较的部分明显地非常相似。在一系列性状上,它都显示出属于高等灵长类的特征,主要表现在:(1)下颌骨与另一侧下颌骨联合的部分在前后方向上短,却在背腹方向上深;(2)下门齿垂直生长;(3)犬齿大而突出;(4)最后两个前臼齿的外侧齿尖基部增大的部分在齿列中略微斜置;(5)最后一个臼齿三角座(牙齿的前半部分)比跟座(牙齿的后半部分)宽;(6)最后一个臼齿的唇-舌面和中-远面衰退;(7)下颌角突呈圆形,因此为翼肌提供了更大的附着区。同时,它在另外一些性状上也显示了比曙猿之外的所有高等灵长类都要原始的特征,显示了与古老的始镜猴类的相似性,从而为高等灵长类始镜猴起源论提供了一定的证据。它被命名为世纪曙猿(Beard et al.,1996);“第一地点”的古哺乳动物群面貌和古地磁资料表明,它生活在距今大约4000万年前的中始新世最晚期。

    此后不久,童永生又在时代上早于“第一地点”的沙拉木伦期山西垣曲上河哺乳动物群中发现了世纪曙猿相似种的上下牙齿(童永生,1997)。

    地处东亚腹地的垣曲盆地为高等灵长类起源这架天平的中国一方加上了一枚重重的砝码。从下颌骨和下牙齿上来看,很少有人再怀疑曙猿是高等灵长类的祖先了。但是,国际上仍然有人提出,这些证据还不够充分。曙猿的头骨是不是高等灵长类类型?曙猿与北非高等灵长类有什么联系,二者的渊源和演进关系如何?这些依然是困扰着科学家的难题。

    有幸的是,我国有关部门已经开始认识到高等灵长类起源研究和曙猿发现的重要性,国家科学技术部、山西省考古研究所和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近年来为这一课题的深入研究提供了一定的经费支持。在这些支持下,黄学诗、童永生和郭建崴在1998年春季的野外工作中又在垣曲盆地的一个新地点(1996年发现)发掘出了包括一些灵长类牙齿在内的大量动物化石。 这些化石组合的特点证明,这个新地点的年代早于第一地点,与上黄动物群的时代接近。这使得我们有了一个在第一地点沉寂于碧波之后、在上黄水母山因石灰岩开采殆尽而不可能继续进行大规模发掘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深入进行发掘和研究工作的基础。

    新发现的意义

    就在中国科学家继续努力的时候,1999年10月,一个由法国科学家为主组成的研究小组在美国的《Science》杂志上报道了他们发现于缅甸中始新世晚期邦塘哺乳动物群的类人猿亚目曙猿科的一个新属种邦塘巴黑尼亚猿(Jaeger et al.,1999)。

    邦塘哺乳动物群的年代与产世纪曙猿的那读期山西垣曲寨里哺乳动物群相当,晚于产中华曙猿的伊尔丁曼哈期-沙拉木伦早期江苏溧阳上黄哺乳动物群和产世纪曙猿相似种的沙拉木伦期山西垣曲上河哺乳动物群。

    作为进化史上最早的高等灵长类家族,曙猿科迄今为止的这两属三种化石记录及其年代显示,中华曙猿不仅确实是目前所知道的类人猿亚目的最早代表,而且在它出现后不久,曙猿科在沙拉木伦期到那读期就可能发生了在东亚地区的散布以及从东亚向东南亚地区的散布。这为我们进一步研究曙猿与非洲的早期高等灵长类的关系提供了新的机遇与挑战。

    就在缅甸的邦塘巴黑尼亚猿在关于早期高等灵长类起源问题上又掀高潮的时候,中美科学家在2000年3月16日出版的英国的《Nature》杂志上又发表了一篇科学论文,报道了近年来从江苏溧阳和山西垣曲发现的化石当中挑出来的中华曙猿和世纪曙猿的部分身体骨骼——脚踝骨的化石,这些化石从另一方面反映出猕猴类、猿类以及人类的共同祖先演化的早期状态,表明曙猿是一个十分原始的高等灵长类家系的成员,这个家系延续到今天的成员包括猕猴类、猿类和人类(Gebo et al.,2000)。

    论文的第一作者丹尼尔.基博说:“我们得到了第一个明确无误的证据,证明这一新发现是沟通低级灵长类和高级灵长类在解剖学上所存在的间隙的桥梁。这些新发现的踝骨的最有意思的方面,是它们代表了一种镶嵌进化的形态,这是因为它们既具有若干高等灵长类的特征,又具有原始的低等灵长类的特征。过去从来没有发现过任何始新世的灵长类具有这种令人感兴趣的特征组合。”

    现生的灵长类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适应环境——常生活在热带和亚热带森林中的树干上和树枝上。不少低等灵长类改善了它们跳跃和攀爬垂直树干的能力,而猕猴类则趋向于在树枝的端部用四只脚行走。新发现的曙猿踝骨表明,它们已经像现生的猕猴类一样更喜欢在树枝端部用四足行走了。

    研究者之一克里斯托弗.毕尔德博士说:“这一发现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填补了人类化石记录和他们最近的亲戚之间的一个主要间隙。我本人并不喜欢说‘失去的链条’这类的陈词滥调,但是这些新的发现确实填补了类人猿动物(也就是高等灵长类动物)从低等灵长类动物分化出来留下的一个宽宽的间隙。这些最古老的高等灵长类的骨骼化石所提供的信息与那种认为高等灵长类起源于狐猴大类的兔猴的观点相矛盾,却支持类人猿类和眼镜猴类存在着紧密的演化关系。”

    至此,由中华曙猿的发现引发的对高等灵长类非洲起源论的挑战似乎已经有了明确的结论,但是我们课题组并没有就此停下我们探索的脚步。正如曙猿脚踝骨研究的中方科学家齐陶和王景文所言,世界上最古老的高等灵长类动物在中国的发现与不断被证明,只是我们探索“猕猴类、猿类和人类的共同祖先起源到底在何处”这一久争不下的问题所前进的第一步。对于亚洲早期高等灵长类与非洲早期高等灵长类的系统发生关系的问题,还需进行大量的科学工作才能得到比较圆满的解决。特别应该强调的是野外勘察工作应大大地加强,因为世界上许多国家的重要发现都是长期艰苦的野外工作的结果。

    我们仍然在努力,我们的足迹还要踏遍万水千山。


撰稿/郭建崴 齐陶(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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